松滋花牌流变考略

发布日期:2025-05-30信息来源:松滋市老年大学

花牌,是纸牌的一种,因牌中花色错杂,被指定作为“精”的三、五、七、乙、九等牌面上带有彩画,故称花牌。

花牌流行的范围并不广泛,主要在长江中游的宜昌、荆州一带流行。花牌有着明显的地域特色,在典籍资料中鲜见。

一、文化起源

据说花牌起源于北宋时期(杨德峰《松滋花牌源流》),这主要源于清人张尔歧《蒿庵闲话》里的一段文字:近日吾乡蒙师,为童子描‘上大人’,常倒书‘尔小生、八九子’二句,不知其为韵语也,此语不知有自何时。唯见禅宗派,临济宗(倡导般若为本,以空摄有,空有相融禅宗新法)载之,提刑郭祥正,字功甫,谒白云禅师。白云堂上曰:夜来枕上作得个山颂,谢功甫大儒远访之勤,当须举与大众。乃‘上大人,邱乙己,化三千,七十士,尔小生,八九子,佳作仁,可知礼也。郭初疑,后闻小儿诵之,忽有省,以书报云。云以偈答曰:‘藏身不用缩头,敛迹何须收脚,金乌半夜辽天,玉兔赶他不着。’白云之意,盖欲合儒释而一之。”

这段文字中提到的郭祥正,是北宋诗人,自号谢公山人,又号净空居士、漳南浪士,当涂(今属安徽)人。北宋诗人梅尧臣称赞他是李白的后身(李白卒于当涂),后在北宋新旧党的斗争中,屡遭排挤、贬谪。

据此,可视作“花牌文化”起源。

花牌作为一种文化载体和娱乐工具,又是怎么产生的呢?

据考证,清嘉庆年间,曾任太湖东山巡检、无锡知县,并主持两淮盐务,开创“票盐”制,每年为国库增加税银数百万两,在江淮五十年赈灾、河运治理、鸦片战争期间奉命防守上海时口碑甚佳,同时在音乐、诗、词上造诣极深,著作等身的松滋清代文人谢元淮,明朝河南布政使左参政谢佑的第十八代孙(相距322年)。其祖谢铣是明代贡生,曾任松江府同知,历署杭州、杨州知府,后携谢氏一支由湖南澧州迁至松滋金羊山,后又迁至比箭岗(今杨林市镇官桥境内)的谢家屋场,在此分枝散叶,生息繁衍。由于谢氏是名门之后,十分重视教育。曾在谢家屋场聘师讲学,塾师为了让蒙子熟记孔孟之道,不仅为其描红“上大人、孔乙己、可知礼、化三千、七十士”等内容,让其摹写。还将其制成书签,让其在把玩的时候,熟读牢记,融会贯通。其时,乡人柳氏三兄弟,老大是画匠,老二是雕匠,老三是漆匠,皆心灵手巧,见孩童游戏时十分有趣,便仿书签做成硬质纸牌以供娱乐。此物一出,就受到人们的喜爱,最后成为一种娱乐工具。在湘鄂边境广为流行,人们称之为“官桥”纸牌,也称为“柳画匠”、“柳叶子”。后来,雕匠柳老二落籍公安黄金口,漆匠柳老三去了枝江百里洲,“官桥”纸牌,亦即松滋花牌,也就随之传播开来。

最初的官桥纸牌制作工艺粗糙,只是用皮纸或马粪纸剪成条状,描上字即可。后来,人们觉得色调太单一,内容也不丰富。在反复琢磨后又将牌面上的字由单纯的黑色,变成红黑两种颜色。将乙、三、五、七、九五张牌面绘上彩画,彩画的内容无非是神话传说中的一些人物和故事,如嫦娥奔月、哪吒闹海等等。这样,人们在游戏时就显得花色错杂、五彩缤纷,由此,人们又将官桥纸牌称为“花牌”。久而久之,打花牌就成为了松滋民间一种主要的娱乐方式,并且逐渐演变成为人们用于博彩的工具。

对于民间以花牌博彩的盛况,谢元淮曾在清同治十年(1817年)重阳节时,回乡赴云台山祭祀,得见湖南、湖北香客万余人及四乡博徒先天晚上就聚此纵赌的情景,便写下《重九日登云台山》,诗云:

巉岩苍翠耸晴空,山势南来此最雄。

高岭看云疑在下,小溪流水尽归东。

烧香曲唱重峦外,蒱博声喧一夜中。

独我栖迟怀寂寞,枉教篱菊绽西风。

蒱博,是古代的一种博戏,后亦泛指赌博。诗中“蒱博声喧一夜中”,让参与以花牌博戏的人们通宵不眠、乐此不疲的画面跃然纸上。由此可见松滋花牌,被人们喜好之一斑。

在松滋手工制作花牌,一直持续到上个世纪六、七十年代。人们开始用马粪纸,后来发展成为用照相纸进行制作,其形制为长12厘米、宽2.5厘米。底板制成后,手工勾出空心字,再填色绘画,最后用清漆刷面,使之变得光亮夺目。一般制作一副花牌须花费很长时间。这种手工牌由于既宽又长,捏在手中捏不了,打牌时每人面前需置放一只盛米的升子,将牌插在升子里,出牌时再拿出来。很不方便,玩牌者手感也不舒服。

松滋花牌在文革时期,被视作封、资、修的产物,明令禁止游戏。但是,禁而不止,人们总是偷偷玩耍。所以,社会上从未绝迹。改革开放后,花牌娱乐再度重现,印制花牌也应运而生。现在流行的花牌,在原手工制作的基础上作了大量改进,一是形制改为长10厘米、宽2厘米。比原来的手工牌握在手中更加舒服。二是乙、三、五、七、九的彩画画面,也将原来的神话人物换成了一尾美人鱼,且将画面减成每字只描两幅。这样就使花牌配伍更加合理和富于变化。近些年,又加上了别杠以后,花牌的玩法出现不断翻新,也更具魅力。

松滋花牌由官桥纸牌演变而来,荆沙乃至长江中游地区玩花牌的游戏,也由松滋传播出去,慢慢演变成为一种极具特色的区域文化。

二、文化内涵

从上面的文字中,可以看到“花牌”有着深刻的儒、释、道文化的烙印。

由此,我们再来探索花牌各句中的文化内涵:“上大人”,指上古的大圣人。“孔乙己”,由山颂“邱乙己”演变而来,“邱”同“丘”即孔子。“乙”为十天干第二位,亦指孔子,因为孔子排行老二。“己”则是指自己。另有一说是“孔乙己”由“孔乙已”(孔子一个人而已,“乙”即“一”,“已”即“而已”)讹误而来。不管哪一说,以上两句的意思都是:我国上古时代的大圣人,就是春秋末期的思想家、教育家——姓孔名丘,排行老二的这个人。

“化三千”的“化”为教化的意思。“三千”可作为两层意思来理解,一层意思是说孔子教化的三千弟子,再层意思可理解为大千世界。

“七十土”也是由山颂“七十士”演变而来。古代的“士”是指具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特定社会阶层,后来演变成对知识分子的泛称。春秋时代,“士”在政治上居于卿大夫之下,庶民之上,处于贵族的最底层。我们对“士”也可作两层理解,一是在孔子教化的三千弟子中,有七十二贤人。二是据《荀子•为政》“长短不饰,以情自竭,若是则可谓直士矣”句,意思是说人到了七十岁,应“从心所欲,不逾矩”(《论语•为政》),应对自己的功过是非好坏都不加掩饰,能够这样做的人就称得上是品行正直的人。至于后来花牌的创始人又是为何将“士”改为“土”,其本意难探其源。多半是将“士”误读为“土”,而以讹传讹流传下来的。但可不可以理解为人到七十古来稀,离入土的时间越来越近,所以更要珍爱生命,珍惜时光呢?姑且存此一说。

“八九子”中的“子”泛指后代,全句可理解为八九个子女,因为封建社会以多子为福为荣。

“可知礼”句中的“礼”,即指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里贵族等级的社会道德和规范,也就是做人的基本准则。

八个数字句,可以将花牌中乙至十组成“乙二三、二三四、三四五、四五六、五六七、六七八、七八九、八九十”八句话。“一”指宇宙,“二”指阴阳两极,“三”指天地人三才。即《道德经》中所说“一生二、二生三、三生万物”。这些数字句中,蕴涵着阴阳互存,循序渐进,从低到高,永无止境的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,体现出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。

三、竞技流变

在长江中游地区,花牌的玩法很多,且变化多端,不拘一格。现择其一、二述之。

在组合上,有四人一桌,一人轮流坐庄(庄家),一人歇“醒”(只负责腰牌、数牌,不参加打牌)的;有“三人打定庄”(三人轮流坐庄不休息)的;也有当凑不齐“角”的时候,两个人挖“对俅”的。

在玩法上,可将一百一十张花牌每人起牌二十五张以后,将“上大人,孔乙己、可知礼、化三千、七十土、八九子、二、四、五、六”等二十二张牌组成不同的组合,然后按约定俗成算“胡”(通常以十七胡为基本胡。类推二十二胡为“出胡”,三十七胡以上为“大胡”,九十六胡为“顶顶胡”。)有基本胡就可推牌算“和牌”,即赢家。

旧时,荆沙一带玩花牌,主要是以“打增”为主,“增”为下注的基本单位,增数多了,又用“垛”来代表(三增为一垛),这种玩法,就是牌局开始时,庄家出增数不受严格限制。起点可以为一增,也可以为一垛。陪庄者可以跟庄,也可以不跟庄。庄家如果和牌以后,增数可以上升,叫“加增”。增加时可顺数上升(如一、二、三、四)也可隔数上升(如一、三、五……)。庄家如果连和三牌,为“三牌过杠”。过杠以后,陪庄者二人之间可互不牵连,称之为“不过河”。打增时,起在手中的牌不够四个个子时,可以“水牌”,即推到重来。

打增时,手中牌若有三十七个个子即为大胡,可以加倍计算。打至残局(底牌少于三张)时,可以只起牌不打牌,此为“黄牌”。

对牌不受限制,同样三个字为一对,三张红字起在手中为两胡,对三个红字为一胡。三个黑字起在手中为一胡,对三个黑字不算胡,三个黑对子为一胡。如果庄家首牌和牌以后,接下来却黄了牌,可以不下庄,称之为登“黄庄”,但是,参与打牌的三个人须给歇家开“黄醒”。如果连黄三庄就必须下庄。

后来,到了“文革”期间,直至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除了少数人悄悄打增外,绝大多数人都是打玩牌。一般约定每局牌以谁首先和牌数达到一百胡即为赢家,和牌数最少的人为输家。牌局结束时,输家得由赢家任意处罚,或戴草帽,或钻桌子、或画乌龟、或喝冷水、或向赢家打一个“向某位师傅学习,并代问师娘(爷)好”的条子,还要签上姓名及时间。赢家便拿了此条到处宣扬,以炫耀自己牌技精湛。也有恶作剧者,拿了这些条子到商店赊上一包烟以后,对店主说由我徒弟某某来结账,然后笑着扬长而去。

经过长期演绎,当下的花牌则逐渐兴起了“爬坡”热。有嫌不够刺激者,就又玩出了打“自由精”和加“别杠”的新花样。

爬坡,意即步步上升。就是以凑齐十七胡为花牌的基本条件,有了十七胡便可和牌,此为“平胡”或称“屁胡”。也有不愿和平胡的则继续玩下去,按每增加五胡为爬一坡,以此类推,不受限制。

“自由精”即玩家每个人可以根据手中起上来的牌,选择自己最多最合算的精作为“主精”。张三选三,李四选五、王五选七,均由自己确定。

“别杠”就是花牌中“听用”的那张字,上写有诸如“祝君好运”等字样,将这张牌放入牌中,可以与定为精的三、五、七任意配对组合。在计算个子时,凡加入“别杠”的就可以翻番或翻几番计算。故此,和牌的频率就变得更高,牌的胡数也就变得更大。当下人们玩花牌时一般都喜欢加“别杠”,因为它灵活,且更刺激。

四、实战技法

花牌文化内涵丰富,它涉及数学、逻辑学、统计学、玄学等方面的知识,充满着矛盾、运动、变化的哲学趣味,因此显得博大精深。有的牌友不无感慨地说:人有多聪明,花牌就打得有多好。也有的人说:打花牌七分运气三分技艺。笔者认为这个说法是客观的。起牌是基础,打法是关键。若总结打花牌的技艺,可能十条八条都不见得说得清楚,但是,打好“三张牌”应该是公认的。

第一,打好“跟张”。每局牌起牌结束后,自己手中的牌能否“和”,基本已成定数。如果起上来的牌,无精无胡无发展前途,既差且乱,人家又在底下不断“统”牌,此时,即应明确以防御为主的思路,只打“跟张”不打“新张”,避免牌桌上出现大胡,促成黄牌,方为上策。

第二,打好“撬张”。三家打牌时,一定要认真观察场上出牌情况,判断谁是“对手”,谁是“队友”,一旦明确“敌我”关系后,即应死死卡住对手,采用打“撬张”的办法,让队友上手,使对手陷入被动,在运动中促使牌局发生变化,即可“化险为夷”或者将风险降至最低。

第三,打好“叼张”。欲取之先予之,想要得到想要的牌,就要善于调动对方,让对方产生误判,然后取得“出奇制胜”的效果。打好“叼张”需要准确的研判牌局,并要有战略思维,不着眼某一张牌,而着眼整个牌局,最后才能稳操胜券。

为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,推动花牌文化研究,谨以此文作为抛砖,望有更多的爱好者加入此行列,进献金玉良言,促使花牌文化研究走向深入。



地址:湖北省松滋市新江口街道团岭路6号 邮箱:admin@hzszlndx.com 技术支持: 湖北国菱计算机科技有限公司
Copyright © 2020-2025 松滋市老年大学 版权所有 ICP备案编号:鄂ICP备20009681号-1